被低估的南宋词⼈姜夔,于婉约豪放之外⾃成⼀派,雅正派
提起词,最为⼤众所熟知的是李煜、苏轼、周邦彦、柳永、⾟弃疾、陆游、李清照、纳兰容若。这些都是词中⼤IP,当代⽂艺青年和古典诗词爱好者,总会对上述词⼈中的某⼀位或某⼏位的重要作品、⽣平际遇如数家珍。中学⽣写作⽂时,也不免⽤到他们的素材,或表爱国之⼼,或⾔缠绵爱情。
但是今天,叛逆的⼩六要撇开这些热门⼤IP,专讲⼀个冷门的南宋词⼈:姜夔。
如果对姜夔不太熟悉,那也不能怪您,因为他实在太低调了!既没有出将拜相,戎马⽣涯,也没有令⼈津津乐道的情感绯闻。⽽且直到上世纪60年代,关于他的学术研究才取得突破性进展。据⼩六⽬测,除开⽂学相关专业,约有六成当代⼤学⽣已经遗忘了⼈教版语⽂书⾥那⾸《扬州慢》究竟是谁写的。此时见到⼩六的⽂章标题,还得发⾃肺腑地问上⼀句:
“姜夔,何许⼈也?”
姜夔雕塑
⼀、知⼈论世
姜夔,字尧章,别号⽩⽯道⼈,今江西鄱阳⼈。宋代名⾂范成⼤称赞他“翰墨⼈品,皆似晋、宋之雅⼠”;杨万⾥认为
他“于⽂⽆所不⼯,甚似陆天随,于是为忘年友”;朱熹“既爱其⽂,⼜爱其深于礼乐”;⾟弃疾“深服其长短句”;“杨万⾥的好基友萧德藻说“四⼗年作诗,始得此友”……当时四海以内的俊杰,就算⾝居⾼位,⾯对穷困潦倒的姜⽩⽯,也愿折节相交,并激赏有加。姜⽩⽯能荣获如此多的青眼,主要归功于他的⽂学、⾳乐和书法造诣。除了不擅长科举应试,此⼈堪称全才。
传说舜帝有乐官“夔”,姜⽩⽯的⼤名“夔”,就来源于此。《尚书》记载,夔曾经“击⽯拊⽯,百兽率舞”。今⼈了解的多是词⼈姜夔,却不知他还是宋代⾸屈⼀指的⾳乐家。《宋史·乐志》有他的专门记载。⽩⽯擅萧笛,精古琴,不仅能够评议雅乐,还能够⾃⼰谱曲,⾃⼰演奏。
《⽩⽯道⼈歌曲》记载了⼗七⾸⼯尺谱,是⾄今传世的唯⼀词调曲谱,为后世研究中国古典⾳乐做出⾮凡贡献。他在⾳乐⽅⾯的素养,也深刻影响了他的词风。
除了⾳乐,姜⽩⽯的书法亦不容⼩觑,陶宗仪《书史会要》卷六赞他“迥脱脂粉,⼀洗尘俗”。这⼀评语,可以照搬到⽩⽯的诗词评论中去。其诗其词其字,皆如其⼈,风格⾼秀。
姜⽩⽯在多个领域都颇有建树,但如今说起,出现频率最⾼的还是他的词⼈⾝份。⽩⽯的词,既不属于豪放派,也不属于婉约派,⽽是⾃成⼀派——“雅正派”。语⽂⽼师不会告诉你,“雅正”是南宋后期最⼤的词派。这⼀派肇始于周邦彦的美学思想,由姜夔创⽴,对史达祖、吴⽂英、王沂孙、周密、张炎、蒋捷等南宋末年词⼈影响深远。其中,开宗⽴派的姜⽩⽯,艺术成就也最⾼。⽩⽯词⾼雅冷隽,
清刚瘦硬,格律严整,将这⼀⽂学体裁⼜推上⼀个新的台阶。
要读词,⾸先得了解词⼈的⽣平。
风什么云什么成语⽩⽯的⽗亲姜噩,曾任湖北汉阳知县,⽩⽯⾃幼随宦,居于沔鄂。⽗亲去世以后,年纪尚⼩的姜⽩⽯寄居在已经出嫁的家,⼆⼗岁为谋⽣计,往来于扬州、合肥、江淮⼀带,并在合肥邂逅怀念半⽣的爱情。在《除夜⾃⽯湖归苕溪》⼀诗中,⽩⽯⾃叙:“少⼩知名翰墨场,⼗年⼼事只凄凉”。可见,他虽少有才名,但⾄亲离世,漂泊江湖的经历,还是令他提前体会到了何为凄凉⼼境。此种⼼境,也萦绕在他⼀⽣的诗词创作中。
姜⽩⽯三⼗⼆岁时,结识了著名诗⼈萧德藻。萧德藻时任湖北参议,因欣赏他的⽂采⼈品,以侄⼥妻之。姜⽩⽯于是结束羁旅⽣涯,在浙江湖州安家。尽管他还是需要出门酬酢,四⽅奔⾛,但⼼底终于有了⼀个温暖的归宿。后来萧德藻因病离开,⽩⽯就去杭州隐居,因⽆稳定经济来源,只能客⾷好友张平甫。
白芍的功效与作用是什么在《姜尧章⾃叙》中,⽩⽯记载了这⼀段⽣活经历:“四海之内,知⼰者不为少矣,⽽未有能振之于窭困⽆聊之地者。旧所依倚,惟张兄平甫,其⼈甚贤。⼗年相处,情甚⾻⾁。”
张平甫乃南宋⼤将军张俊的曾孙,颇有家资,曾想“割锡⼭之膏腴以养其⼭林⽆⽤之⾝”,甚⾄愿为姜⽩
⽯出资买官。但姜⽩⽯就算与张平甫情逾⾻⾁,也对贵重的⽥宅辞谢不受。⽂⼈风⾻,⾼⾃标持,与南宋江湖诗⼈⼲谒乞⾦的做派⼤相径庭。客居杭州的⼆⼗余年间,姜夔于⾳乐领域完成了《⼤乐议》、《琴瑟考古图》、《圣宋铙歌⿎吹⼗⼆章》;于书法领域完成了绛帖平⼆⼗卷、保母帖跋、定武旧刻禊贴跋;诗集亦在此时结集。
雪中的杭州西湖
张平甫去世后,姜⽩⽯⽣活⽇益贫困,但不减潇洒。就像他在《庆宫春》中所写:“垂虹西望,飘然引去,此兴平⽣难遏”。以他的⼈脉,⼊仕并不困难,却不肯屈节求官。晚年⽩⽯遭逢临安⼤⽕,住所被焚烧殆尽,于是颠沛流离于杭、湖之间,病卒于临安⽔磨⽅⽒馆旅邸,享年67岁。去世以后,得好友捐助,葬于马塍。此地有姜⽩⽯⽣前喜爱的梅屏,梅花清越孤寒,与⽩⽯⼀冢相对,如同他⼀⽣的注解。
⼆、⽩⽯词风
宋朝南渡以后,上承晚唐温(庭筠)韦(庄)、北宋柳(永)周(邦彦)的词风已经软媚⽆⼒。姜⽩⽯便想到了以江西诗笔⼊词,匡救词风;同时拿出⾃⼰⾝为⾳乐家的素养,利⽤多⾸⾃制曲、⾃度曲,重新赋予词体乐律之美。
(1)江西诗风⼊词
⽩⽯祖籍江西,与江西诗派的宗师黄庭坚是⽼乡,⽩⽯作诗便从江西派⼊⼿,⾃⾔:“三薰三沐师黄太史⽒”。江西诗派句律精深,吟咏情性,长于写意,修辞刻意求新。
⽩⽯将江西诗法写⼊词中,⼀是以清刚瘦硬的词笔别开⽣⾯,突破婉约词风,“⽤健笔写柔情”;⼆是⾃铸⾃创,语调新异,运思深刻,峭拔奇崛。
婉约词⾸先看⽩⽯对婉约词风的突围。夏承焘说:“晚唐以来温韦⼀派词,内容⼗之⼋九是宫体和恋情,它的⾊泽格调是绮丽婉弱的,不如此便被视为‘别调’;这风⽓牢笼⼏百年,两宋名家,只有少数例外。⽩⽯写了不少合肥恋情词,却都运⽤⽐较清刚的笔调。”
陈子昂代表作这评价是⾮常到位的。⽩⽯的恋情词,只写分别之后的凄凉,⽆缠绵恩爱之语;⼜因合肥琵琶妓居处多柳,⽩⽯⼜常在梅花时节告别,所以他的恋情词多寄托梅柳,侧⾯烘托,少有露⾻的描写。这样的恋情词,既⼊情⼜出情,和⽩⽯的⼈⽣境遇、⽣命感悟紧紧联系在⼀起。
如今能够考证到的第⼀⾸恋情词《⼀萼红》,写于1186年。这是⽩⽯初别合肥来到长沙时写的,时年三⼗⼆岁。从此⽩⽯与恋⼈聚少离多,留下⼆⼗⼆⾸怀⼈词。直到⼆⼗余年过去,⽩⽯都忘不了这段情谊,元⼣还梦到他的情⼈。
⽩⽯恋情词中,“淮南皓⽉冷千⼭,冥冥归去⽆⼈管”(《踏莎⾏》)、“阅⼈多矣,谁得似长亭树;树
若有情时,不会得青青如此!”(《长亭怨慢》)、“⼈间别久不成悲。谁教岁岁红莲夜,两处沉吟各⾃知”(《鹧鸪天·元⼣有所梦》)等句,都幽冷沉着,感⼈⾄深,有着⾮常⼴阔的时空感,不拘泥于闺房庭院的⼀⽅天地。
有些⽂⼈写起男欢⼥爱来,就像酒桌上油腻的⼤肚秃头中年男,夸夸其谈,⼩眼眯眯。⽽⽩⽯写起恋情词,就是深情⼜斯⽂的独⾝男⼦,⼀⾝忧郁⽓质宛如男神梁朝伟。盖因⽩⽯⾮以“狎妓”之态度与⼥⼦游乐。他对合肥琵琶妓的感情,近乎于知⾳密友,捧出了⼀颗真⼼。但看《暗⾹》,根据夏承焘先⽣的考证,这⾸也是怀⼈词。开头写道:“旧时⽉⾊。算⼏番照我,梅边吹笛。唤起⽟⼈,不管清寒与攀摘”。夜中赏梅吹笛,有花有乐,两⼈之间有精神上的交流和默契。词作下⽚,也写着“长记曾携⼿处”,对此念念不忘。
可见,能够突破婉约词风的软媚,以清刚之笔书写恋情,不仅与⽂学素养有关,很⼤程度上也来源于姜⽩⽯的真挚热忱,以及他对恋⼈的尊重。
其次看⽩⽯⾃铸⾃创的新语。江西派黄庭坚的可贵之处,正在于⼀种开辟创造的精神。姜夔继承了这⼀点,在词艺上既复古⼜求新,绝不⽤他⼈写过的陈词滥调。因此,读⽩⽯词常有⽿⽬⼀新,眼界开阔的感觉。
以《疏影》上⽚为例:“苔枝缀⽟。有翠禽⼩⼩,枝上同宿。客⾥相逢,篱⾓黄昏,⽆⾔⾃倚修⽵。昭
君不惯胡沙远,但暗忆、江南江北。想佩环、⽉夜归来,化作此花幽独。”这⼏句都在描写梅花,但每⼀句都不是梅花。根据夏承焘先⽣的考证,这⾸词诞⽣的时间,合肥已是南宋事实上的边塞之地。所以“昭君不惯胡沙远”,既是咏梅,⼜是怀⼈。⽽上
⽣的考证,这⾸词诞⽣的时间,合肥已是南宋事实上的边塞之地。所以“昭君不惯胡沙远”,既是咏梅,⼜是怀⼈。⽽上句写梅花如佳⼈倚修⽵,下句就跳折到昭君,最后⼜以“化作此花幽独”结尾,其结构之险峻,⼀波三折,完全不同于北宋词⼈的赋排。
除此之外,⽩⽯亦有“冷⾹飞上诗句”(《念奴娇·闹红⼀舸》)、“数峰清苦,商略黄昏⾬”(《点绛唇·丁未冬过吴松作》)等词句,被夏承焘先⽣评价:“意境格局与北宋词⼈不尽同,分明也是出于江西诗法”。
以诗为词,⼀般⽽⾔是会受⼈诟病的。就算⾮常⽜逼如苏轼,也免不了被⼀般⽜逼的李清照笑话是“句读不葺之诗尔”。盖因诗有诗法,词有词法,词的幽微曲折之意,与直抒胸臆的诗歌通常不相吻合。以诗为词,更会带来韵律上的问题。简单来说,容易写成四不像。如果没有坡仙的⾦刚钻,还是不要揽这瓷器活⼉。
但姜⽩⽯以江西诗风⼊词,却开辟了另⼀番天地。既吸收诗风长处,⼜不改词之本⾊。这是他的独到之处,任谁也学不来。
音乐欣赏课教案(2)复古⾳律美
古典诗词与⾳乐有不解之缘。《尚书·尧典》记载:“诗⾔志,歌永⾔,声依永,律和声”,说明是先有了诗,然后才将其配⼊⾳乐。但唐宋时期,情况却反了过来,是先有曲⼦,才按照曲牌来填词。
写《碧鸡漫志》的王灼说:“故有⼼则有诗,有诗则有歌,有歌则有声律,有声律则有乐歌。永⾔即诗也,⾮于诗外求歌也。今先定⾳节,乃制词从之,倒置甚矣!”
这就是说,诗词是情之所⾄的⾃然产物,“情动于中⽽形于⾔”才是诗词创作的正道。⽽先有曲,后有词,就不再是⽤诗词来表达⾃⼰的⼼声,⽽是⽤来点缀⾳乐,其意义产⽣了根本的变化,是本末倒置,失去了古乐府的原则。持这样想法的宋朝⽂⼈不在少数,虽然他们只能依照曲牌来填词,但倚声的创作⽅法依然是他们的⼀块⼼病。
针对这个问题,姜⽩⽯充分发挥了⾃⼰⾝为⾳乐家的质素,利⽤⾃制曲、⾃度曲,建⽴了新的词乐体系。《扬州慢》、《长亭怨慢》、《淡黄柳》、《⽯湖仙》等⼗⼆⾸词,都是他⾃⼰谱写的新腔。与其他词⼈因乐造⽂的死板不同,⽩⽯是“初率意为长短句”,“前后阙多不同”。所以他的创作⽅法是⼗分“复古”的,先写词,后配乐,颇具古乐府的精神。
由于⽩⽯深谙⾳律,所以⾃⼰谱写的曲调,与词⼗分契合,使得词乐达成⾼度统⼀。就算是⽤现成的曲⼦,由于他了解⾳乐的运作规律,所以也能够完成声韵与⾳律的统⼀。
夏承焘曾分析过他的《长亭怨慢》,在短短⼏⾏词中,就⽤了许多虚字和领头断句,如“阅⼈多矣”、“不会得青青如此”、“怎忘得⽟环分付”……⾳与字,能够宛转相⽣,尽显其妙,读来不沾不滞。
三、后世评价
后世对姜夔的评价,⼏经起伏。
南宋时期,⽂学界对姜⽩⽯的评价就已经⼗分之⾼,和⾟弃疾并称南宋词坛的两座⾼峰。宋末四⼤家,周密、王沂孙、张炎、蒋捷,⽆⼀不承袭于⽩⽯的路⼦。词坛经过元明两朝的沉默,⼜在清朝⼤放异彩。当时影响最⼤的词派是浙西词派,浙西派标榜南宋,尚醇雅,主清空,⼗分尊崇姜夔。清初推崇南宋,也时代背景割裂不开。同样都⾯对外族⼊侵,江⼭易主,普通⽂⼈志⼠的雄⼼终成⽆奈。清初词⼈和南宋词⼈在情感上是能够产⽣共鸣的。朱彝尊《静志居诗话》记载,浙西填词者,“家⽩⽯⽽户⽥⽟”(⽥⽟即张炎),可见⽩⽯受欢迎的程度。
及⾄嘉庆年间,浙西词流于纤巧,浅薄空洞。于是常州词派崛起,欲挽此颓风。常州派注重⽐兴寄托,强调词要⾔之有物,反映现实,直到清末也很兴盛,况周颐提出“重、拙、⼤”的词学理论,与表现个⼈情思,醇雅清空的⽩⽯词刚好相反。但就算如此,陈廷焯等常州词⼈也依然推崇⽩⽯。
那么姜夔的⼝碑是从哪⾥开始滑坡的呢?
没错,王国维的《⼈间词话》。
由于王国维⾃⾝的影响⼒,《⼈间词话》成为许多诗词爱好者的⼊门读物。⽽《⼈间词话》强调“意境”,强调“不隔”。似《暗⾹》《疏影》这样的词,在王国维看来就是“⽆⼀语到着”,太隔了。
不过王国维也没有说⽩⽯词就⼀定不⾏,他对姜夔的情感其实⽐较复杂。⼀⽅⾯认为⽩⽯不符合⾃⼰的审美理想,另⼀⽅⾯⼜认为他⽐下有余:“⽩⽯尚有⾻,⽟⽥则⼀乞⼈也”;⽐上也还说得过去:“苏⾟,词中之狂。⽩⽯犹不失为狷”;论起⽩⽯的优点,王国维也不吝惜笔墨,就是要加个转折词,显得⽐较傲娇:“古今词⼈格调之⾼,⽆如⽩⽯,惜不于意境上⽤⼒,故觉⽆⾔外之味,弦外之响,终不能与于第⼀流之作者也。”——你姜尧章明明能考到年级前三,怎么混个前⼆⼗就满⾜了呢?!
可见,王国维对⽩⽯还是嘴下留情了。只是后来的读者领会不到其中深意,反⽽⽐王国维本⼈更加偏颇。甚⾄⽬姜夔为三流词⼈,可悲可叹。
说句题外话:《⼈间词话》与传统词话是有很⼤区别的,是作者因哲学问题纠结痛苦时转向⽂学娱乐的“发泄之作”,是以并未使⽤⾮常缜密的学术思维来架构。换句话说,《⼈间词话》⾥夹杂着⼤量私货,且⼗分毒⾆,初学者最好不要将其奉为圭臬,把王国维的个⼈偏好当成⾃⼰的审美。
如果说,王国维打响了⽩⽯词风评受害的第⼀,那么建国后的⽂学评判标准就是⽩⽯词⼀路跌破底
盘的“真凶”。建国以后,受欢迎的⼀直是语⾔通俗,朗朗上⼝,或者充满爱国情怀的词。有⽹友笑⽈,⼤众读者最熟悉的从来只有三
句:“⼈⽣若只如初见”、“应是绿肥红瘦”、“问苍茫⼤地谁主沉浮”。
此⾔是矣!
⽩⽯词以长调居多,语⾔尚雅,阅读上有⼀定门槛。代表作《暗⾹》《疏影》堪称词中《锦瑟》,主题也不怎么明确。⼀⽣留下⼋⼗多⾸词,写爱情的就占了四分之⼀。真是怎么看怎么⼩布尔乔亚,彻底⾛到了时代审美的反⾯,被基础教育给“流放”了。这样的影响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除。市⾯上李清照、苏轼、欧阳修、李煜、韦庄……唐五代⾄北宋的集⼦和相关研究层出不穷,⽽南宋诸⼈则明珠蒙尘,乏⼈问津。
妈妈的一封信值得⼀提的是,与刻板印象不同,⽩⽯虽然漂泊江湖,但他的词中也有不少爱国情怀的流露。只是没有那么慷慨激昂⽽已。《扬州慢》⾃不⽤说,有⿉离之悲;其余还有“粉⾹吹下,夜寒风细”(《翠楼吟·醇熙丙午冬》),以极其内敛的笔调描绘安远楼⽂恬武嬉,不思国仇家恨的情况;再如“候馆迎秋,离宫吊⽉,别⼜伤⼼⽆数”(《齐天乐·咏蝉》),个⼈命运与国家动荡结合在⼀起,别有凄凉之感……
所以⽐起听从权威的评判,⼈云亦云,到底不如⾃⼰亲眼所见,亲⾝所感的阅读体会。
清⼈张熙载说,⽩⽯是才⼦之词,“才⼦之词幽韵冷⾹,令⼈挹之⽆尽。拟诸形容,则乐在琴,在花则梅也”。
⽆论是古琴之⾳,还是梅花寒⾹,都是孤芳⾃赏的存在。能够从故纸堆⾥拾得⼀朵梅花,⼀声琴⾳,是⾝为读者的幸运。
⽽姜夔本⼈,也许并不在意后世会怎样看他。写词谱乐,也不过是“此兴平⽣难遏”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