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回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
憺漪子曰:道家以酒、、财、气为伤人之四贼,而释家亦云:“财、、名、食、睡,众生五欲乐。”四贼、五欲,其余不必尽同,而独于财、二者较然无异词。可见阎浮提中,无论贵贱贤愚,凡有九窍者,皆在所不免矣。然千金一掷,豪杰犹往往能之;而娥媌艳冶之当前,鲜有不魂摇心死者。故世间容有让国之伯夷,绝少坐怀之展季。即以神仙言之,彼吕祖黄粱梦里,尚赘令狐之姝;而卢生邯郸枕中,亦婚清河之媛;又何况山寺之剑精,江镇之炭妇乎?此四圣松林之试,诚断断乎其不容己者也。篇中独以贪痴归八戒者,非真以木母当戏场净丑,亦不过借以况夫入道未深、见欲心乱者耳。夫使四圣设幻而四众皆迷,何取于试?使四圣设幻而一众不迷,又何取于试也?故不得已而以戏嫦娥、婿翠兰之木母当之。
又曰:莫氏母女,有一于此,足以送人之性命,而倾人之城国,况四美具备乎?宜老猪之既跌于前,复绷于后也。世人贪财慕,甘心以身殉欲,古今来不知几许人嘴肿头青,绷巴叫喊于其间,而究竟毫无所得,可悲也夫!
又曰:五行既备之后,诸魔未来而美先见。亦以诸魔之境易持,而美之关难破也。《西游》中之女魔多矣,如白虎岭之白骨夫人,西梁国之女王,琵琶洞之蝎,木仙庵之杏仙,盘丝洞之蜘蛛,无底洞之鼠,天竺国之玉兔,其为美,不一而足,而皆自真真、爱爱、怜怜始之。人但知诸魔之狠毒,而不知魔之狠毒更甚于诸魔也。不然何劳四圣亲自下山,值得如许一番搬演乎?
又曰:此一回文字乃《西游》中化工之笔,施耐庵、罗贯中所不能及者。
理发师教案奉法西来道路赊,秋风淅淅落霜花。
乖猿牢锁绳休解,劣马勤鞭路莫斜。
木母金公原自合,黄婆赤子本无差。
20家银行停房贷咬开铁弹真消息,般若波罗到彼家。
仙佛同源,金丹活现。
这回书,盖言取经之道,不离了一身务本之道也。却说师徒四众,自跳出性海流沙,浑无挂碍,竟投大路西来。历遍了青山绿水,看不尽野草闲花,光阴迅速,又值九秋。正走处不觉天晚,三藏道:“徒弟,天又晚,却往那里安歇?”行者道:“师父,出家人餐风宿水,随处是家,何必问那里安歇。”八戒道:“哥
呵,你走路轻省,那知道别人累坠。似这般重担行李,难为老猪一个,逐日家担着走,偏你跟师父做徒弟,拿我做长工。我晓得你的尊性高傲,你是定不肯挑。但师父骑的马,那般高大肥盛,只驼着老和尚一个,教他带几件儿也好。”行者道:“你说他是马哩!他本是西海龙王三太子,只因身犯天条,
多亏观音菩萨救了他的性命,将他变做这匹马,愿驼师父往西天拜佛。这是各人的功果,你莫攀他。”正说之间,远望见一簇松阴,几间房舍。长老道:“徒弟呵,那壁厢有一座庄院,我们却好借宿去也。”行者举目观看,只见那半空中庆云笼罩,瑞霭遮漫,情知是佛仙点化。他却不敢泄漏天机,只道:“好,好,好,我们借宿去来。”
春天词语有哪些长老连忙下马,见一座门楼,乃是垂莲象鼻,画栋雕梁。八戒道:“这个人家,定是个富实之家。”行者就要进去,三藏道:“不可,你我出家人,各避嫌疑。且等他有人出来,以礼求宿方可。”遂俱坐在台基边。久无人出,行者性急,跳起身入门里看处,原来是向南的三间大厅,帘栊高控。厅中间挂一轴寿山福海的横披画,画前安一张退光黑漆的香几,几上放一个古铜兽炉。两边金漆柱上,贴着一对大红纸的春联,上写着:
风飘弱柳平池晚,雪点疏梅小院春。
厅上又摆着六张交椅,两山头挂着四季吊屏。点缀雅丽,正如卢生邯郸入梦时。行者正看处,忽听得厅后有脚步之声,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来,娇声问道:“是甚么人,擅入我寡妇之门?”慌得个大圣连声道:“小僧是东土大唐来的,奉旨向西方拜佛求经。一行四众,路过宝庄,天已晚,特叩老菩萨檀府,告借一宿。”那妇人笑语相迎道:“长老,那三位在那里?一总请来。”行者高声叫道:“师父,请进来耶!”三藏才与八戒、沙僧牵马挑担而入。妇人便出厅迎接。八戒眼偷看,只见那妇人:
云鬓半偏飞凤翅,耳环双坠宝珠排。
脂粉不施原自美,风流还似少年才。
那妇人见了他三众,更加欣喜,邀入厅堂,一一相见。礼毕叙坐,那屏风后走出一个丫髻垂丝的女童,托着黄金盘、白玉盏,香茶喷异味,珍果散幽芳。那妇人露春笋,擎玉盏,对他们一一奉茶毕,又分付办斋。三藏启手道:“老菩萨高姓?贵地是甚地名?”那妇人转莺声,吐燕语,答道:“此间乃西方东印度之地。小妇人娘家姓贾,夫家姓莫。幼年不幸,公姑早亡,与丈夫守承祖业,有家
资万贯,良田千顷。夫妻们命里无子,止生了三个女儿。前年大不幸,又丧了丈夫,小妇居孀,今岁服满。空遗下田产家业,再无个眷属亲人,只是我娘女们承领,欲嫁他人,又难舍家业。适承长老下降,是师徒四众,小妇娘女四人,意欲坐山招夫,四位恰好,不知尊意如何?”三藏闻言,推聋妆哑,瞑目宁心,寂然不答。
那妇人又道:“舍下有水田三百余顷,旱田三百余顷,山场果木三百余顷,牛马成,猪羊无数,庄堡草场,共有六七十处。家下有八九年用不着的米谷,十来年穿不着的绫罗,一生有使不着的金银,胜似那锦帐藏春,说甚么金钗两路。你师徒们若肯招赘在寒家,自自在在,享用荣华,却不强如往西劳碌?”那三藏也只默默无言。
那妇人又道:“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时生。丁火,亥水,却是火水未济。三月属木,酉时属金,又是金木相伐。不妥,不妥。我今年三十六岁。大女儿名真真,今年二十岁;次女名爱爱,今年十八岁;三小女名怜怜,今年十六岁:三女若从父姓,则是莫真真、爱爱、怜怜;若是从母姓,亦是假真真、爱爱、怜怜。俱不曾许配人家。虽是小妇人丑陋,却幸小女俱有几分颜,女工针指,无所不会。因是先夫无子,即把他们当儿子看养,小时也曾教他读书,都晓得些吟诗作对。虽然居住山庄,也不是那十分粗俗之辈,料想也陪得过列位长老。若肯长发留头,与舍下做个家长,穿绫着锦,煞强如那瓦钵锱衣,芒鞋云笠。”三藏坐在上面,好便似雷惊的孩子,雨淋的虾蟆,只是呆呆挣挣,翻白眼儿打仰。光景如画。
那八戒闻得这般富贵,这般美,他却心痒难挠,坐在那椅子上一似针戳屁股,左扭右扭的忍耐不住,走上前扯了师父一把道:“师父!这娘子告诵你话,你怎么佯佯不睬?好道也做个理会是。”那师父猛抬头,咄的一声,喝退了八戒道:“你这个业畜!我们出家人岂以富贵动心,美留意。”那妇人道:“可怜,可怜,出家人有何好处?”三藏道:“女菩萨,你不知我出家人的好处哩!有诗为证:
中老年服装出家立志本非常,推倒从前恩爱堂。奇语。
外物不生闲口舌,身中自有好阴阳。玄语。
雨来功完行满朝金阙,见性明心返故乡。宗语。
胜似在家贪血食,老来坠落臭皮囊。”警语。〇二语正是遥答妇人,分明说:“可怜,可怜,在家人有何好处也。”
那妇人闻言,大怒道:“这泼和尚无礼。我若不看你东土远来,就该叱出。我倒是个真心实意,要把家园招赘汝等,你倒反将言语伤我。你就是受了戒,发了愿,永不还俗,好道你手下人我家也招得一个,你怎么这般执法!”三藏见他发怒,只得者者谦谦,叫道:“悟空,你在这里罢。”行者道:“我从小儿不晓得干那般事,教八戒在这里罢。”八戒道:“哥呵,不要栽人么,大家从长计较。”三藏道:“你两人不肯,便叫悟净在这里罢。”沙僧道:“你看师父说的话。弟子蒙菩萨劝化,受了戒行,跟随师父,怎敢贪图富贵。宁死也要往西天去,决不干此欺心之事。”那妇人见他们推辞不肯,急抽身转进屏风,扑的把腰门关上。将师徒们撇在外面,茶饭全无,再没人出。
八戒心中焦燥,埋怨唐僧道:“师父忒不会干事,把话都说杀了。你好道还活着些脚儿,只含糊答应,哄他些斋饭吃了,今晚落得一宵快活,明日肯与不肯,在乎你我了。似这般关门不出,我们这一夜怎过?”悟净道:“二哥,你在他家做个女婿罢!”八戒道:“兄弟不要栽人,从长计较。”行者道:“计较甚的?你要肯,便就教师父与那妇人做个亲家,你就做个倒踏门的女婿。他家这等有财有宝,一定倒陪妆奁,整治个会亲的筵席,我们也落些受用。你在此间还俗,却不是两全其美?”八戒道:“话便也是这等说,却只是我脱俗又还俗,停妻再娶妻了。”沙僧道:“二哥原来是有嫂子的?”行者道:“你还不知他哩,他本是乌斯藏高太公的女婿,因被老孙降了他,也曾受菩萨戒行,没奈何,所以弃了前妻,随
师父往西拜佛。他想是离别的久了,适才听见这些话,断然又有此心。呆子,你与这家子做了女婿罢,只是多拜老孙几拜,我不检举你就是了。”那呆子道:“乱说,乱说。大家都有此心,独拿老猪出丑。常言道:‘和尚是中饿鬼。’那个不要如此?都这们扭扭捏捏拿班儿,把好事都弄裂了。致如今茶水不见,灯火俱无,虽熬了这一夜,但那匹马明日又要驼人,又要走路,再若饿上这一夜,只好剥皮罢了。你们坐着,等老猪去放放马来。”句句推开,却句句自荐,即巧妇说风情不过尔尔,何谓呆乎?那呆子虎急急的,解了缰绳,拉出马去。行者道:“沙僧,你且陪师父在这里,等老孙跟他去,看他往那里放马。”这大圣走出厅房,摇身一变,变作个红蜻蜓儿,飞出前门,赶上八戒。
那呆子拉着马,有草处且不教吃草,嗒嗒嗤嗤的,赶着马,转到后门首去。只见那妇人带了三个女子,在后门站着,看菊花儿耍子。看见八戒来时,三个女儿闪将进去,那妇人伫立门首道:“小长老那里去?”这呆子丢了缰绳,上前唱个喏,道声:“娘,我来放马的。”那妇人道:“你师父忒弄精细。在我家招了女婿,却不强似做挂搭僧,往西跄路。”八戒笑道:“他们是奉了唐王的旨意,不敢有违君命,不肯干这件事。刚才都在前厅上栽我,我又有些碍上碍下的,只恐娘嫌我嘴长耳大。”那妇人道:“我也不嫌,家下无个家长,招一个倒也罢了,但恐小女们有些儿嫌丑。”八戒道:“娘,你上复令爱,不要这等拣汉。想我那唐僧,人才虽俊,却不中用。我丑自丑,有几句口号儿。”妇人道:“你怎的说么?”八戒道:“我
虽然人物丑,勤紧有些功。若言千顷地,不用使牛耕。只消一顿钯,布种及时生。没雨能求雨,无风知识测评
会唤风。这却果然中用。房舍若嫌矮,起上二三层。家长里短诸般事,踢天弄井我皆能。”
那妇人道:“既然干得家事,你再去与你师父商量商量看,十分不尴尬,便招了你罢。”八戒道:“不用商量。他又不是我的生身父母,干与不干,都在于我。”妇人道:“也罢,也罢,等我与小女说看。”他闪进去,扑的掩上后门。八戒也不放马,将马拉向前来。怎知孙大圣已一一尽知,他转翅飞来,现了本相,先见唐僧道:“师父,八戒牵马来了。”长老道:“马若不牵,恐怕撒欢走了。”行者笑将起来,把那妇人与八戒说的勾当,从头说了一遍。
少时间,见呆子拉将马来拴下。长老道:“你马放了?”八戒道:“无甚好草,没处放马。”行者道:“没处放马,可有处牵马么?”呆子闻得此言,情知走了消息,也就垂头努嘴,半晌不言。又听得呀的一声,腰门开了,有两对红灯,一对提炉,香云霭霭,环珮叮叮,那妇人带着三个女儿,走将出来,叫真真、爱爱、怜怜,过来拜见取经的人物。莫道不销魂。那女子排立厅中,朝上礼拜,果然生得标致非凡。但见他一个个
蛾眉横翠,粉面生春。妖娆倾国,窈窕动人心。半含笑处樱桃绽,缓步行时兰麝喷。真个是九天仙女从天降,月里嫦娥下彩云。我见犹怜,何况老猪。
那三藏合掌低头,孙大圣佯佯不睬,这沙僧转背回身。你看那猪八戒,眼不转睛,淫心紊乱,胆纵横,扭捏出悄语低声道:“有劳仙子下降。娘,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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