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回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
憺漪子曰:犼项之铃虽去,蛛腹之丝方来。丝者,思也。此心本原,何思何虑。世人憧憧扰扰,因思而生情,因一情而生七情,于是一心以为喜,一心以为怒,一心以为哀、惧,一心以为爱、恶、欲,而心始不胜其棼矣。观七怪之所为,于三藏则喜之,于八戒则恶之,于行者则怒之。其耽耽吃肉延寿,则爱、欲也,其惴惴畏死祈生,则哀、惧也。此七情皆出于心,而皆足以害心。心猿昔日尝祛六贼矣,岂此日独能容七怪乎?故毅然剪除,不遗种类。非好杀也,彼将迷我之本,我不得不修其本以胜之也。
又曰:或问六根、七情,相为表里,乃六贼皆男,而七怪皆女,何欤?曰:六根多在外,故为男;七情全在内,故为女。抑不特此也,试观如许缠绵牵绊之状,非女子而能之乎?
又曰:描写八戒鲇鱼一段,真可谓忘形矣。然所忘者八戒之形,而未忘乎七情之形也,故终不免于东磕西撞耳。
话表三藏别了朱紫国王,策马西进,经历过多少山水,不觉的秋去冬残,又值春光明媚。春。四众正行处,忽望见一座村庄。三藏下马,站立道旁道:“我看那里是个人家,意欲自去化些斋吃。”行者笑道:“师父,你要吃斋,我等俱可代劳,何消你自去化。”三藏道:“不是这等说。平日间一望无际,你们没远没近的去化斋,今日人家逼近,况且天气晴明,等我也自去走走。”
八戒依言,即取钵盂,递与师父。他拽开步,直至庄前观看。见那庄前有座石桥,住场却也幽雅。原来那人家没个男儿,只见茅屋之中,蓬窗之下,有四个女子,在那里描鸾绣凤。长老不敢前进,将身闪在树林边,看那些女子,一个个:闺心坚似石,兰性喜逢春。
杏脸红霞衬,樱唇绛雪匀。
蛾眉横月小,蝉鬓迭云新。
若到花间立,游蜂错认真。
黄芪炖鸡的做法诗好。但蜘蛛安得有如此之美?
少停有半个时辰,静悄悄鸡犬无声。长老思虑道:“我若没本事化顿斋,也惹那徒弟笑我。”一时没主意,也带了几分不是,趋走过桥。又走了几步,只见那茅屋旁边,有一座木香亭子,亭子下又有三个美貌女子在那里踢气球。
三藏看得久了,只得高叫一声:“女菩萨,贫僧随缘化些斋吃。”那些女子听见,一个个喜喜欢欢抛了针线,撇了气球,都笑吟吟的接出门来道:“长老,失迎了。今到荒庄,决不敢拦路斋僧,请里面坐。”三藏闻言,暗道:“善哉,善哉!西方正是佛地,女流尚且注意斋僧,男子岂不虔心向佛?”
长老向前问讯了,相随众女入茅屋。过木香亭看处,呀!原来那里边没甚房廊,都是山崖、石洞。一女子上前,把石头门推开,请唐僧里面坐。长老进去,抬头看时,铺设的都是石桌、石凳,冷气阴阴。长老心惊,暗忖道:“这去处少吉多凶。”众女喜笑吟吟,都道:“长老请坐。”长老没奈何,只得坐了。众女问道:“长老是何宝山,化甚么缘?”长老道:“我不是化缘的和尚。我是东土大唐差去西天求经者,适过宝方,腹间饥馁,特造檀府,募化一斋就行也。”众女道:“好,好,好!”此三个“好”字,有唐僧肉在。常言道:‘远来的和尚好看经。’妹们不可怠慢,快办斋来。”
此时有三个女子陪着,论说些因果。那四个到厨中去安排。你道他安排的是些甚么东西?原来是人油炒炼,人肉煎熬,熬得焦黑充作面筋样子,剜的人脑煎作豆腐块片。两盘儿捧到石桌上放下,对长老道:“请了。仓卒间不曾备得好斋,且将就吃些充饥。”那长老闻了一闻,见那腥膻,欠身合掌道:“女菩萨,贫僧是胎里素。”众女笑道:“长老,此是素的。”长老道:“阿弥陀佛!若是这等东西,我和尚吃了呵,莫想见得世尊,取得经卷。望菩萨养生不若放生,放我贫僧去罢!”
长老起身要走,那些女子拦住门,怎么肯放,都道:“上门的买卖倒不好做,你往那里去?”他一个个都会些武艺,手脚又活,把长老扯住,顺手牵羊,扑的掼倒在地,众人按住,将绳子捆了,悬梁高吊。化得好斋。吊得停当了,便去脱剥了衣服。长老见了心惊道:“这一脱衣服,多是要打我了。或者夹生儿吃我,也不可知哩!”原来那女子们只解了上身衣服,露出肚腹,各显神通:一个个脐孔中冒出丝绳,有鸭蛋粗细,骨都都的,迸玉飞银,立时把庄门漫了不题。
却说那行者、八戒、沙僧都在大道之旁。他二人都放马看担,惟行者顽皮,他且跳树扳枝,摘叶寻果。忽回头,只见一片光亮,慌得跳下树来叫道:“不好,不好,师父造化低了!”用手指道:“你看那庄院如何?”八戒、沙僧共观,只见那一片如雪之白,如银之亮。八戒道:“罢了,罢了!师父遇着妖精了!我们快去救他也!”行者道:“贤弟莫忙,等老孙去来。”
智慧校车他拽开脚,两三步跑到那边,看见那丝绳缠了有千百层厚,穿穿道道,却似经纬之势,用手按了一按,有些粘软沾人。行者更不知是甚么东西,他即举棒要打,又停住手道:“若是硬的便可打断,这个软的只好打扁罢了。假如惊了他,缠住老孙,反为不美。等我且问一问再打。”
你道他问谁?即捻诀念咒,拘得个土地老儿来。行者问道:“此间是甚地方?”土地道:“前边那岭叫做盘丝岭,岭下有个盘丝洞,洞里有七个女怪。”行者道:“他有多大神通?”土地道:“小神力薄威短,不知他有多大手段。只见那正南上离此有三里之遥,有一座濯垢泉,乃天生的热水,原是上方七仙姑的浴池。自妖精到此居住,占了他的濯垢泉,仙姑更不与他争竞,平白地就肯让与他了。我见天仙不惹妖魔怪,必定精灵有大能。”行者道:“占了此泉何干?”土地道:“这怪占了浴池,一日三遭,出来洗澡。蜘蛛如此好洁。如今巳时已过,午时将来呀!”行者听言,发付土地回去。
他摇身一变,变作个麻苍蝇儿,钉在路旁草上等待。须臾间,只听得呼呼吸吸之声,犹如蚕食叶,却似海生潮。只好有半盏茶时,丝绳皆尽,依然现出村庄。又听得呀的一声,柴扉响处,里边笑语喧哗,
走出七个女子。行者在暗中细看,见他一个个携手挨肩,有说有笑的走过桥来,果是标致。行者笑道:“怪不得我师父要来化斋,原来是这般一个好处。这七个美人儿,假若留住我师父,要吃也不勾一顿吃,要用也不勾两日用,动动手就是死了。且等我去听他一听,看他怎的算计。”
即嘤的一声,飞在那前面走的女子云髻上钉住。才过桥来,后边的走向前道:“,我们洗了澡,来蒸那胖和尚吃去。”那些女子采花斗草,向南来,不多时到了浴池。但见一座门墙,十分壮丽。一个女子走上前,把两扇门推开,那中间果有一塘热水。你道这水是何出处:
盖开辟之初,太阳星原有十个。后被后羿开弓,射落九乌坠地,止存金乌一星,乃太阳之真火也。天下有九处汤泉,俱是众乌所化。那九汤泉,乃香冷泉、伴山泉、温泉、东合泉、潢山泉、孝安泉、广汾泉、汤泉,此泉乃濯垢泉。叙汤泉出处,可谓闻所未闻。
火灾如何逃生
那浴池约有五丈余阔,十丈多长,内有四尺深浅。但见水清彻底,底下水一似滚珠泛玉,骨都都冒将上来。四面有六七个孔窍通流,流去二三里之遥,淌到
田里,还是温水。池上又有三个亭子。亭子中近后壁放一张八只脚的板凳,两山头放两个彩漆的衣架。行者一翅飞在那衣架上叮住。
那些女子见水清又热,便要洗浴,即一齐脱了衣服,搭在衣架上。你看一个个:
褪放钮扣儿,解开罗带结。
新年适合发朋友圈的句子
白似银,素体浑如雪。
玉臂赛凝脂,香肩疑粉捏。
app store是什么
肚皮软又绵,脊背光还洁。
膝腕半围团,金莲三寸窄。
中间一段情,露出风流穴。
蜘蛛本黑,又安得如此之白?
那女子都跳下水去,跃浪翻波,负水顽耍。行者道:“我若打他呵,只消把这棍子往池中一搅,就叫做滚汤泼老鼠,一窝儿都是死。可怜,可怜,打便打死他,只是低了老孙的名头。常言道:‘男不与女斗。’我这般一个汉子,打杀这几个丫头,着实不济。不要打他,只送他一个绝后计,教他起不得身,多少是好!”即又摇身一变,变作个饿老鹰,妙极,妙极!此鹰更胜于无底洞之鹰。呼的一翅飞向前,轮开利爪,把那衣架上搭的七套衣服尽情雕去。径转岭头,现出本相,来见八戒、沙僧道:“你看。”那呆子迎着笑道:“师父原来是典当铺里拿了去的。”沙僧道:“怎见得?”八戒道:“你不见师兄把
他些衣服都抢将来也!”行者放下道:“此乃妖精穿的衣服。”八戒道:“怎么就有这许多?”行者道:“七套。”八戒道:“如何这般剥得容易,又剥得干净?”行者道:“那曾用剥。原来此处唤做盘丝岭,那村庄唤做盘丝洞。洞中有七个女怪,把我师父拿在洞里,都向濯垢泉去洗浴。那泉却是天生成的一池热水,他都算计洗了澡,要把师父蒸吃。是我跟到那里,见他脱了衣服下来。我要打他,恐怕污了棍子,又怕低了名头,只变做个老鹰,雕了他的衣服。他都不敢出头,蹲在水中哩。我等快去救出师父走路罢!”八戒笑道:“师兄,你凡干事,只要留根。既见妖精,如何不打杀他?依我,先打杀了妖精,再去救师父,此乃斩草除根之计。”行者道:“我是不打他。你要打,你去打。”
为什么经常做梦八戒抖搜精神,欢天喜地,举着钯,拽开步,径直跑到那里。忽的推开门看
时,只见那七个女子,蹲在水里,口中乱骂那鹰哩,道:“这个匾毛畜生,猫嚼头的亡人,把我们衣服都雕去了,教我们怎的动身!”八戒忍不住笑道:“女菩萨,在这里洗澡哩!也携带我和尚洗洗何如?”那怪见了,作怒道:“你这和尚,十分无礼!我们是在家的女流,你是个出家的男子。古书云:‘七年男女不同席。’你好和我们同塘洗浴?”八戒道:“天气炎热,没奈何,将就容我洗洗儿罢,那里调甚么书担儿,同席不同席?”呆子不容说,丢下钉钯,脱了皂锦直裰,扑的跳下水来。那怪心中烦恼,一齐上前要打。不知八戒水势极熟,到水里摇身一变,变做一个鲇鱼精。变得妙,老呆生平无此一变,惜乎不变鳅、鳝耳。那怪就都摸鱼,赶上拿他不着,东边摸,忽的又渍了西去,西边摸,忽的又渍往东去,滑扢虀的,只在那腿裆里乱钻。从来倚玉偎香,无如此之亲切受用者,八戒毋乃太忘形
乎!那怪盘了一会,都盘倒了,喘嘘嘘的精神倦怠。
八戒却才跳将上来,现了本相,穿了直裰,执着钉钯,喝道:“我是那个,你把我当鲇鱼精哩!”那怪见了,心惊胆战,对八戒道:“你是何人,端的从何到此?是必留名。”八戒道:“你这伙泼怪不认得我,我是东土大唐取经长老之徒弟,猪八戒是也。你把我师父拿在洞里,算计要蒸他受用。我的师父又好蒸吃?快早伸过头来,各筑一钯,教你断根!”那些妖怪闻言,魂飞魄散,就在水中跪拜道:“望老爷方便方便。我等有眼无珠,悮捉了你师父,虽然吊在那里,并不曾伤犯。望慈悲饶了我的性命,情愿贴些盘费,送你师父西天去也。”八戒摇手道:“莫说这话。俗语说得好:‘曾着卖糖君子哄,到今不信口甜人。’是便筑一钯,各人走路!”
呆子一味粗夯,那有怜香惜玉之心,举着钯,不分好歹,赶上前乱筑。那怪慌了手脚,性命要紧,那里顾甚么羞耻,随用手掩着脐下,跳出水来,都跑到亭子里站立,作出法来,脐孔中骨都都冒出丝绳,瞒天搭了个大丝篷,把八戒罩在当中。那呆子忽抬头不见天日,即抽身往外便走,那里举得脚步。原来放了绊脚索,满地都是丝绳,动动脚跌个蒞踵,左边去一个面磕地,右边去一个倒栽葱,急转身又跌了个嘴揾地,忙爬起又是个竖蜻蜓。也不知跌了多少跟头,把个呆子跌得身麻脚软,头晕眼花,爬也爬不动,只睡在地下呻吟。比莫寡妇家撞天婚跌法何如?那怪物将他困住,到不伤他,一个个跳出门来,将丝篷遮住天光,各回本洞。